杨贵妃,唐玄宗的宠妃,传说曾驻宫时最爱的水果就是荔枝。而荔枝最早产自广东,因此被誉为“南国红果”。后来随着栽培技术的不断提高,荔枝也逐渐传播到了四川、重庆、福建等地。每年盛夏时节,荔枝成熟时,飘散着诱人的香气,吸引着无数人前来品尝,也让人们想起了当年宫廷中那段传奇的爱情故事。
深圳商报·读创客户端记者 郑恺今年,南山荔枝是个小年,桂味、糯米糍几近绝收,妃子笑只是少量减产,成为一丝慰藉。
对于南山荔枝,糯米糍、桂味是当家花旦。早熟的妃子笑,有点酸有点涩,长得也不娇艳,像个刚怀春的青葱少女,诗意地描述就是“倚门回首,却把青梅嗅。”
关于杨贵妃吃的荔枝,到底来自哪里?一直各执一词,没有定论。因为在中国古代,福建、广东、广西、四川、重庆都产荔枝。我认为四川或者重庆的概率最大。
巴蜀荔枝是杨贵妃儿时的味道
妃子笑,因杨贵妃(杨玉环)而名。“一骑红尘妃子笑,无人知荔枝来。”世间万千水果,“天生丽质难自弃”的杨贵妃,为何偏爱荔枝?
我给出的答案是,一个人的味蕾其实一辈子都在眷恋着乡愁。儿时吃过的东西,在梦里都会流口水。胃是有记忆的,童年吃过的东西,到老到死都还是钟爱。
杨贵妃的父亲杨玄琰,曾任蜀州司户。杨玉环据说生于重庆忠县,长在蜀州。蜀州就是现在的崇州市,位于成都平原。杨贵妃小时候在四川吃过荔枝,应该是个大概率的猜度。《新唐书·贵妃传》记载,“妃嗜荔枝,必欲生致之”,“生”即鲜活之意。
杨贵妃儿时吃的荔枝,产地就在巴蜀。古代巴蜀产荔枝的地方有四川合江县和重庆的涪陵。苏东坡在《荔枝叹》里写道:“永元荔枝来交州,天宝岁贡取之涪。”可见,涪陵在唐朝是盛产荔枝的,名为“玉贞子”,果大、肉厚、色艳、味美。
苏大学士不会犯这种小错误
最近,一名粤西茂名籍的老先生言辞凿凿地说:来自高州,因为服侍杨贵妃的阉人——高力士就是高州人,他要用家乡最好水果讨好玄宗最爱的女人。
“人生若只如初见,何事秋风悲画扇……骊山语罢清宵半,泪雨霖铃终不怨……”哎呀,纳兰这么凄美的词,被这个穿凿附会的解释彻底败了趣味。
苏东坡21岁出川,57岁到惠州,可以说他在陕西、四川、广东这三个省都呆过,交通路线很熟稔,他说自己老乡杨玉环吃的荔枝,来自涪陵,从理论上完全站得住脚。
笨寻思一下,陕西和四川是邻省,虽说蜀道难,“不与秦塞通人烟”,但总比广东高州近吧。高州距离西安那才叫个“遥迢”,千重山万重山,水迢迢路遥遥。
此外,白朴在杂剧《唐明皇秋夜梧桐雨》第二折有这样一段:
【外扮使臣上,诗云】长安回望绣成堆,山顶千门次第开。一骑红尘妃子笑,无人知是荔枝来。小官四川道差来使臣。因贵妃娘好啖鲜荔枝,遵奉诏旨,特来进鲜。早到朝门外了。宫官,通报一声,说四川使臣来进荔枝。
【做报科】(正末云)引他进来。
【使臣见驾科,云】四川道使臣进贡荔枝。
【正末看科,云】妃子,你好食此果,朕特令他及时进来。(旦云)是好荔枝也。(正末唱)
【迎仙客】香喷喷正甘,娇滴滴色初绽,只疑是九重天谪来人世间。取时难,得后悭。可惜不近长安,因此上教驿使把红尘践。
……
四川的差役送荔枝巴结会跳《霓裳羽衣曲》的杨贵妃,其实就是献媚自己的主子——唐玄宗李隆基。因为玄宗皇帝亲自谱曲的《霓裳羽衣曲》,只有杨贵妃会意,并以曼妙舞姿阐释。
美丽的误会只因苏东坡不懂客家话
杨贵妃喜欢吃荔枝。“归去,也无风雨也无晴”的苏子瞻亦然,“日啖荔枝三百颗,不辞长做岭南人。”文化人说话水分很大,苏东坡也比例外。一天300颗?吹牛皮真像谪仙人的“飞流直下三千尺”。
游荡在罗浮山下,苏东坡为广东荔枝做了顶流的广告,很多人都认为是一个美丽的误会。苏大学士不懂客家话,贬谪到惠州后,误将用客家话说的“一颗荔枝三把火”听成了官方语言的“日啖荔枝三百颗。”
从福建给皇帝进贡荔枝树
福建的荔枝也很出名。
仕途经济全不会,吃喝玩乐样样行的明代大才子张岱写了本古代文化常识大全《夜航船》,对于荔枝,在书中他这样写道:
“蔡君谟曰:闽中荔枝,兴化最为奇特,尤重陈紫。其树晚熟,其实广上而圆下,大可径寸有五分,香气清远,色泽鲜紫,壳薄而平,瓤厚而莹,膜如桃花红,核如丁香母,剥之凝如水晶,食之消如绛雪,其味之甘芳,不可得而名状也。”
蔡君谟就是大名鼎鼎的蔡襄,福建仙游人。苏轼赞扬蔡襄,“独蔡君谟天资既高,积学深至,心手相应,变态无穷,遂为本朝第一。然行书最胜,小楷次之,草书又次之……又尝出意作飞白,自言有翔龙舞凤之势,识者不以为过。”
蔡襄是个书法家、文学家、茶学家,还写出“世界上第一部果树分类学著作”的《荔枝谱》。蔡襄写故乡水果当然驾轻就熟。
此外,唐代韩偓在《荔枝》三首序中说:“丙寅年秋,到福州,自此后并福州作。”其一道:“遐方不许贡珍奇,密诏唯教进荔枝。汉武碧桃争比得,枉令方朔号偷儿。”在韩偓看来,杨贵妃所食荔枝就是来自遐方福州,而且荔枝的品质非常好。
那么,福建的荔枝咋送到北方的京城?据雍正二年(1724年)四月初九日的记载,闽浙总督满保奏报说:荔枝产于福建地方,小树插桶内种植者,官民家中皆有,其味不亚于大树所产者,此等小树载船运至通州甚易,并不累及官民,亦无需搬运人夫。是以臣建议于四月开花结果后,即载船运往通州,赶在荔枝成熟前,即可抵达京城。
也就是说,荔枝树开花结果后上船,两个月的水路路程,到达京城之时,正好成熟。
这马屁拍的,到位!
鲜荔枝要配白玛瑙碟子
一种水果,能附着这么多故事,本身就很美,就像《红楼梦》第三十七回,宝玉送荔枝给探春的那一段:却说袭人回至房中,拿碟子盛东西与史湘云送去,却见槅子上碟槽空着。因回头见袭人问道:“这一个缠丝白玛瑙碟子哪去了?”众人见问,都你看我我看你,都想不起来。
半日,晴雯笑道:“给三姑娘送荔枝去的,还没送来呢。”袭人道:“家常送东西的家伙也多,巴巴的拿这个去。”晴雯道:“我何尝不也这样说。他说这个碟子配上鲜荔枝才好看。我送去,三姑娘见了也说好看,叫连碟子放着,就没带来。
太美了,鲜红的荔枝放在缠丝白玛瑙碟子里,最好还飘着几丝冰霜的氤氲,连吃都要吃出画面美。我认为,这个画面里美人,最好是宝钗,她是冷香。可惜原著是探春,那个带刺的玫瑰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