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代时期所面临的问题不仅仅是年幼的皇帝无法维持国家的稳定,也包括大臣们对皇帝的拥护度问题。事实上,有时候皇帝还无法获得大臣们的支持,这成为了五代时期最为棘手的问题。(引自石重睿)
仅仅是长君,带兵打仗不行,也会被更强势的竞争者废掉。(李从厚)
即使是坐上了皇位,不直接统领军队,也可能被手下的将军出卖掉。(石重贵)
如果以前能打,但是敌人反叛时不能打,也不行。(李从珂,石敬瑭反时,因疾不能直接指挥军队,导致失败)。
如果以前很能打很能打,老了不能打了也不行。(李存勖)
五代的皇帝,身份就是军事大统领,只要有一天不能指挥军队打仗,因为年老、因为疾病,哪怕你过去曾经是天下最能打的,你手下的将帅、亲兵也会抛弃你。迎立新帝。
做军阀:
由上而下的,皇帝经常换,军阀时刻面临站队的问题,是继续跟老皇帝(原来的军事大统领),还是跟新的具有大统领气象的人,你转变慢了,连手下都会背叛你。
如果有一天,慢慢地,随着你所在集团的壮大,老将的凋零,你因为战功一不小心成为了全国最强大的节度使了,那么你就只剩下一条路-反了,皇帝会猜忌你,皇帝身边的重臣会要皇帝除掉你,哪怕你是皇帝的老兄弟、干兄弟、义子、妹夫、女婿,也不行,而你底下的兄弟们,也都在跃跃欲试了,墙倒众人推,你不听也不行。你去平叛,平叛军竟然拥戴你造反做皇帝,而你只好逃到叛军哪里去,叛军大开营门欢迎单枪匹马的平叛大军领袖--你,条件也是你做皇帝,而旧皇帝身边的牙军早就在跃跃欲试换掉皇帝拥立你了,全国各路人等想的唯一一件事情竟然是换个皇帝拥戴,你毫无办法,唯一一条路只有是谋反,去当皇帝。(李嗣源)
做士兵:
中唐以后的藩镇牙兵的好日子再也没有了,以魏博等旧藩镇为例,习惯自立将帅的旧藩镇之风被严厉镇压,河朔藩镇从后梁开始就成为了打击对象,毕竟脱身于黄巢和旧唐军的梁军和沙陀军会更有效率。
做士兵,首先是投身于一个好藩镇,河朔的任何藩镇,好日子都到头了,注定是永远无法出头的命。前期是夹在梁军、沙陀军中间,后期是做契丹的炮灰军队。河南军镇,首选是河东军镇。
只有河东出身,根红苗正,才能注定了在五代的中原出人头地。
比如同样出身于河北范阳附近的,郭威和赵延寿,年龄相仿,分别都是当地州、县一级长官家庭出身,均为刘仁恭父子所害。
郭威远投泽潞,后入河东集团,入李存勖亲军,后随刘知远,一直在河东集团,终于等到了出头的机会。
而赵延寿则在炮灰、汉奸的道路上越走越远。
作为士卒,如果947年前后没有待在河东,则非常危险。两淮,则投南唐,河东,则随刘知远开创帝业。
中原后晋正规军,耶律德光深恨灭后唐时未尽坑唐兵,造成灭后晋时打仗费事,要求尽坑晋军,在赵延寿要求下将晋军器仗、军马全数送往契丹,而士卒全部迁往幽云边境,为辽守南疆。
做百姓:
在唐梁争霸时,河东、河南战乱,在幽州,则面临契丹抢掠。
而河南洛阳、汴京周围,在947年晋亡之后,则面临契丹四处打草谷的浩劫。而河北,则亦有几场契丹攻城后的屠城战。
大概郭威、柴荣当皇帝以后,才开始有了天下稍微稳定的好日子。
当兵还是黄巢之乱以前的好,河朔的牙兵哗变、拥立跟好玩似的。
而此时河朔尚能制服夷狄,地方上相对稳定。
当节度使还是中唐以后的河南、江淮、南方藩镇好。
中唐以后,虽然地方割据,但是从中央到地方,还是存在一个相互稳定制约的局面。
五代以后,是自上而下的混乱,即使是节度使,也没啥当头啊,从将领到士兵,打仗已经没有唐末以前的一丁点目标和信仰了。
幽代之地,就是北边年年被契丹人大掠一通,而北边的有些节度使,就是干脆动不动带州县主动投效契丹了。
朝廷改朝换代如风云变色,各路节度使望风而动几乎不及,忠义勇信之士少。所以契丹入汴后一纸诏书,竟然能召来各路地方节度使放下土地、兵马来都城表忠投诚,再轻轻松松地被锁去北地。(除了刘知远例外。)不愿投的,则带上属地和兵马西投蜀、南投南唐。
天下诸侯皆望风而动,就看皇帝大统领的直属军队战况如何,战胜了继续向大统领称城,战败了则投新主。
五代更替,基本上野战结束战斗,大统领的大军战败了。连天子的牙兵都开始主动造反了,几乎根本没有守城战的发生。